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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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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些——是中午有飯局要應酬?盡管貴為集團之首,但跟一些政府官員、大的合作夥伴的應酬,肯定是少不了的。嘖嘖,難以想象他在酒桌上是什麽樣子……

很快就匯報完了。林淺試探地問:“厲總,公司的情況差不多就是這樣。您有什麽指示嗎?”

他依舊神色平淡地翻著面前的資料:“沒有。”

林淺就有點不知說什麽好了。

沒有?沒有你一個大老板,不去總裁辦公室,不去副總裁辦公室,突然殺到我這個三號人物這裏幹什麽?她剛才還以為,他來,是有什麽辛秘要囑咐給她呢?

兩人沈默相對。

而他盡管一言不發,低眸專註,仍能令林淺感覺到那無所不在的清冷氣場。

林淺到底是個坐不住的人,很快發現BOSS面前的水杯已經空了,就理所當然地想要站起來:“我去給你您添點水……”

“不用。”厲致誠頭也不擡,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她,淡淡地說,“有點累,你坐著陪我就好。”

有點累,你坐著陪我就好。

林淺一怔,有點似懂非懂。

陡然間,臉上有點發熱。

久違的感覺。

她一直以為,他跟她已經過去了。

可他明明是狀似無意的一句話,為什麽讓她隱隱感覺到某種……卷土重來的勢頭?

不過,林淺這一個月到底如他所說,獨擋一面、率領了幾十人的部門,心態也成熟不少。她很快鎮定下來。

既來之則安之。她繼續坐在他對面,安靜地陪他看資料。

這麽呆了有半個小時,她被他晾得有些無聊,就開始胡思亂想——古人說“紅~袖添香”,按他剛才的說法,莫非她這麽安靜地陪著他看枯燥的資料,他也覺得很好?

打住打住,想什麽?

泥馬她的心態哪裏成熟了啊!明明她已經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,牛氣哄哄當了一個月領導。結果現在皇帝來了,一句話就攪得她方寸大亂……

林淺這個人,一遇到困難,反而會越戰越勇;而一心慌意亂,總會做點什麽掩飾。於是她又開口找話題了:“厲總,集團那邊最近怎麽樣啊?”

這個話題顯然選對了,因為厲致誠聞言,放下了手裏的資料,擡頭看著她,臉上竟然浮現了淺淡的笑容:“截止昨天,集團組織架構和人員的調整,已經全部到位。”

林淺感同身受,心中大讚一聲:“好!”這意味著厲致誠已經徹底完成內部整頓,解決了最棘手的大難題了。

剛要講點什麽,真心實意地表達她的恭喜和敬佩,誰知厲致誠用那靜靜的、沈沈的眼睛盯著她,同時話鋒一轉,緩而有力地說:“所以,現在我可以集中精力,去追求我想要的其他目標了。”

林淺點頭:“對,我們可以……”

話沒講完,突然反應過來……不對!

他想要的……其他目標?

林淺的臉突然地、徹底的紅了起來。

是她自己心中有鬼、過於敏感了嗎?

這話怎麽聽,都像是某種再戰宣言。就像是在說——因為已經完全控制了集團的局面,所以他現在可以騰出手來……對付她了?

林淺正心頭紛亂,他卻像什麽暧昧的話都沒說過,神色淡然地拿起其中一份資料,指著其中一項數據,向她詢問細節。

林淺內心又有點猶疑了——他指的也許只是業務上的事?於是收斂心神,仔細給他解釋。

過了一會兒,卻有人敲門進來。

是厲致誠的新助理,叫蔣垣,是從市場部調上來一個小夥子。林淺離開愛達集團時,他的助理明明是顧延之給安排的小姑娘楊曦茹,不知何時、因何原因,換成了他。

有第三者在場,林淺下意識就感覺松了口氣。那蔣垣雖然年輕,但是親和又幹練,從文件夾裏掏出兩張票,遞到厲致誠面前的桌上:“厲總,這是明盛集團康總叫人送來的、明晚榕雅會館除夕茶會的門票。”看了看厲致誠的臉色:“您去麽?我提前安排好車。”

“放著吧。”厲致誠不置可否地說,蔣垣就朝林淺笑了笑,轉身又出去了,帶上了門。

厲致誠繼續看資料,看都沒看那兩張票一眼。林淺的目光卻不由自主飄過去——須知榕雅會館,是霖市最負盛名的一個去處。坐落於古城院落深處,幽靜古樸。館內無論精美飯食,還是戲曲表演,都是西南一絕。平時的票都非常難買,林淺以前去看過幾次,非常喜歡。這一年一度的除夕茶會,更是一票難求。而且看票號,還是VIP包廂票,看得她都眼饞了。

沒想到明盛康總會送給厲致誠,看來他們關系依舊不錯。

正想著,就聽到一道清冽的嗓音在耳邊響起:“想去?”

林淺心頭一怔,擡頭看著他。

他也正眸色靜黑地望著她。

“昨天陪康總下了五個小時的棋,贏了這兩張票。”他輕描淡寫地說,“要不要一起去?”

林淺的心又開始突突地跳了,一時沒講話。大概是見她沈默,厲致誠眸色輕斂地盯著她:“不必想太多,喜歡就去。這算是……我發給副官的年終福利。”

林淺聽他提到“副官”這全無暧昧的二字,不知怎的臉更紅了。可偏偏他言談間十分自若,理由也很充分,好像真的只是跟副官林淺講話,而不是跟女人林淺在講話。

好在,她根本不用選擇去還是不去,因為她低下頭答:“……厲總,謝謝你。我是很喜歡這個茶會,但是我已經訂了今晚的機票,去美國過年。”

——

是夜,月如彎鉤,霖市四處張燈結彩,迎接除夕。

厲致誠抵達療養院時,已是八點多。助理蔣垣跟在他身後,手裏提著買給董事長的一些禮物。

徐庸看到兒子,非常欣喜。知道他最近摧枯拉朽般整頓集團,既無奈,又欣慰。因為當初厲致誠跟他提的三個條件,第一是拿股份換Vinda,第二就是在他的任期間,任何人都不許插手集團事務,包括他這個父親。

父子倆在庭院的門廊前就坐,一壺清茶,一地月光。

徐庸說:“現在集團被你救活了,我很高興。我不說太多,將來的路還很難。越是回到順境,你越要慎重。新寶瑞、司美琪的領導者,都不是簡單角色。”

厲致誠淡淡答:“知道。”

徐庸又問:“下一步怎麽走,想好了嗎?”

厲致誠點頭。

徐庸來了興趣:“你打算做什麽?”

厲致誠卻顯然一如既往的談性欠奉,只沈聲答:“你會看到。”

徐庸就笑瞇瞇地看著他。之前他玩的聲東擊西那一局,令整個行業知道內情的人,都為之震動。如今他雖然平實、卻沈穩果斷的話語,實在令徐庸浮想聯翩——難道他又要在行業裏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的戰爭?

無奈這個兒子是個悶葫蘆,他不想說的事,誰也別想知道。徐庸就笑嘆了口氣說:“連爸都不能知道?罷了罷了。那我問你,以後娶了老婆,跟她說不說?”

任何父母都會牽掛子女的終身大事,徐庸也是一樣。如今兒子事業初定,又已二十好幾,他自然而然就提起這樣的話題。

以為厲致誠肯定不會回答,誰知他靜默片刻,不知想起了什麽,唇畔極難得的浮現一絲笑意。

徐庸很意外,立刻問:“怎麽?有女朋友了?”

厲致誠看著天空的月色,若有所思地答:“我把全盤計劃放到了她面前。”

“然後呢?”

厲致誠輕聲答:“她不敢看。”

徐庸一楞,倏地笑出了聲。拍拍兒子的肩膀:“那是還沒追到手了。打算怎麽辦?”

厲致誠低頭看了一下手表,臉色恢覆淡然:“露從今夜白,月是故鄉明。明天是除夕,她一個女孩子去異國過年,對我而言,也許是個時機。”

徐庸沒太聽明白,結果又聽厲致誠說:“明晚不陪你過年了。我訂了兩小時後的機票,去美國。”

☆、從天而降

這個除夕夜,對於許多人來說,並無不同。

寧惟凱照舊陪著妻子,回祝家老宅吃團年飯。子夜時分,擁著她站在窗前看著煙花守歲,再一次,向她許下相愛一生的承諾;

陳錚照舊坐在燈紅酒綠的舞池裏,身旁是妖嬈得如蛇一般的女人。他瞇著眼,醉醺醺看著眼前的紙醉金迷,今夜只想放縱,只想盡情享樂,釋放自己。

薛明濤依舊在辦公室加班;顧延之神出鬼沒、出國旅行了;高朗在保安室值班,想著工資卡上發的年底雙薪,心滿意足……

但每個人都會想到同一個問題——新的一年,我要……怎樣怎樣。

我要繼續保持新寶瑞的行業冠軍地位,勒殺掉一切可能的進攻和挑釁;我要報覆他,還有她,此仇不報非君子;還有,那些大事我不懂,但我會跟著營長好好幹,多存錢,給父母寄回去……

欲望,永遠是人心裏填不滿的洞,時時刻刻、纏纏繞繞。

而此刻,歷經了十多個小時的飛行後,林淺拖著行李,站在曼哈頓上東區的一間雅致幽靜的公寓門口,美滋滋地想:明年,我一定要更強大,鞏固自己的高管地位!

不過現在,先來探望關懷下冷血孤獨的老哥吧。

“叮咚——”

門鈴響了一陣,無人應答。

林淺聳聳肩,今天不是周末,林莫臣在加班很正常。而她為了給他驚喜、也不給他帶來額外叨擾,所以都沒提前告訴他。

果斷掏出自己的鑰匙,開門進去。

一小時後。

林淺躺在浴缸裏,手邊是一瓶某人珍藏的紅酒。水晶玻璃杯中酒色艷紅,映著窗外滿城星光,疏懶又愜意。

只是手機,一直叮咚叮咚響個不停,全是朋友同事們發來的新年祝福短信。甚至還有死對頭陳錚發來的:祝她新年心想事成、步步高升——司美琪陳錚敬上。估計是群發的,林淺讀著就有點樂,沒理會他。

因為身在國外,大多數短信她也不回了。只挑了幾個領導,發了祝福短信過去。到厲致誠時,她就有點猶豫的。

不知怎的,想到他昨天神色淡淡地問她,要不要一起去聽戲,她心裏就又跟長了草似的,野野的,亂亂的。

想了想,開始打字:厲總,祝你新年心想事成,愛達再創佳績。另:除夕茶會一定很好看吧,祝你今夜愉快。

一分鐘不到,他就回覆了:“我沒有去。”

林淺看著這簡短的回覆,微怔。

再想起他那日沈默而英俊的容顏,她怎麽感覺從這看似平靜淡漠的四個字裏,讀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意味呢?

這令她忽然有一絲絲歉疚。

就在這時,樓下傳來人聲。林淺精神一振,把手機丟到一旁,從浴缸中站起來。

——

樓下。

林莫臣今天的確忙得焦頭爛額。他也完全沒有要過節的想法。過什麽?一個人對月獨酌,傷風悲月嗎?還是跟其他在美國的單身男人一樣,去酒吧混跡一晚、尋一場艷遇?他沒有那個太平洋時間和無聊情~趣。而且酒吧的女人大多太醜。

直至此刻,他的工作也沒有結束。邀了幾個合夥人到家裏,大家也不啰嗦,徑直在他家那燈光燦爛、花草雅趣的露臺坐下,品著茶,低聲討論最近手頭的一個投資項目。

剛聊了半個小時,忽然有個黑人合夥人楞住了,問他:“傑森,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?”

他這麽一問,所有人都靜下來。然後果然聽到,二樓傳來均勻輕盈的腳步聲:嗒、嗒、嗒……

所有人面面相覷,林莫臣聽著這腳步聲,卻已聽出了是誰,微微一笑。是那種罕見的、真切的、愉悅的笑,深邃飽滿的輪廓在燈下英俊得一塌糊塗。以至於坐在他身旁的女合夥人,恍然大悟:“傑森,難道你家裏有女人?”

林莫臣:“是我妹妹。”

話音剛落,就見一個年輕女孩,從樓梯口娉娉婷婷地走下來,沖他們笑:“哥!嗨,你們好。”

男人,都是視覺動物。而在座的華爾街精英,大多數男士。此時,就見黑人白人黃種人,只要是男人,大家的目光全落在林淺身上。

二十幾歲的華人女孩,穿著簡單的黑色連帽衫和牛仔褲,腳下是雙毛絨絨的拖鞋。濕漉漉的長發披在肩頭,白嫩的臉頰染著紅暈、沾著水汽。雖不是至美的容顏,但五官俏麗清新,既有異國風情,又鮮活生動。

林莫臣的目光先是落在妹妹身上,而後一掃眾男人。

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眉頭。

他站起來,淡笑如風:“有家人來探訪,今天我們就討論到這裏?”

果斷送客。

五分鐘後,家裏的閑雜人等已經被林莫臣清空了。

林淺站在他身旁,笑嘻嘻地送最後一個人走出玄關。就見林莫臣淡淡掃她一眼:“來之前不知道打個招呼?一個女孩自己瞎跑什麽?”

林淺“嘿嘿”一笑,挽住他的胳膊往屋裏走:“我不是想給你驚喜嘛。哥,剛剛有沒有被我幽怨的腳步聲嚇到,哈哈。”

林莫臣低低嗤笑一聲,不予作答。

這麽久沒見了,林淺來探望,肯定要給他準備禮物。只是她在愛達上班到最後一天,完全沒時間去逛街。所以送給他的禮物也非常湊合——

是順手從公司拿的一款愛達男士錢包。

果然,林莫臣接過錢包,很是忍耐的看了一眼,就丟到沙發上。

林淺抗議:“你不能歧視國產品牌!其實質量做工都很好的。而且這是我現在在的公司啊,心血所致。”

林莫臣:“等你和你的小夥伴,做到全球前五,我可以考慮使用。”

林淺佯怒,剛要反駁,卻忽然因他的“小夥伴”三字,想起了厲致誠。想起了他曾經鼓舞眾人爭奪明盛項目時的熱血堅毅,也想起了他的運籌帷幄、殺伐果斷。

忽然間,面對牛氣哄哄的哥哥,也感覺很有底氣是怎麽回事?

她也不炸毛了,一反常態,淡定自若地一笑:“哼……會有那一天的,你等著。”

——

公寓對面,隔著馬路,就是家豪華的五星級酒店。這晚下了小雪,紛紛灑灑,綴在街邊的樹枝和行人的頭發上,燈光掩映,璀亮晶瑩。

林淺坐在酒店的餐廳裏,望著窗外漂亮景色,不知不覺就有點出神。

坐在對面的林莫臣,手持銀質刀叉,動作優雅地切割著牛排,同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妹妹的神色。

“有男朋友了?”他突然開口,“是那個厲致誠?”

林淺全身一僵,轉頭看著他。

“你怎麽知道……不是的,我沒有交男朋友。但是你怎麽說他啊?”

林莫臣嗤笑一聲:“其他人你也看不上眼。”

林淺被他的毒辣眼力震住了。沈默了一會兒,也不隱瞞,說道:“沒有好。他跟我表白,我拒絕了。”

林莫臣看著妹妹不說話。

雖然她很淡定地說拒絕了,卻完全沒意識到,自己手裏的刀叉,正一下下亂戳著盤子裏的上好牛排。

林莫臣眸色一沈:“很好,應該拒絕。我現在也不會同意。”

這下林淺吃驚了,問:“為什麽?”

林莫臣放下刀叉,又拿起餐巾擦了擦嘴,這才淡淡地答:“因為他不是普通人。林淺,越是機關算盡的男人,在愛情裏,你越要令他抽筋剝骨,什麽都不剩,才能看到他的真心。”

——

半小時後。

林淺穿著羽絨服,戴著帽子手套圍巾,站在餐廳外的門廊下。過了一會兒,回頭望向玻璃窗裏,還坐在原地打電話、臉色沈靜的林莫臣,她忍不住再次腹誹!

哪有這麽剛愎自用的哥哥!

她不過是在聽了他剛才的那番論斷後,下意識就反問:"哥,你也是這種男人,你被人抽筋剝骨過嗎?"

林莫臣當即就黑了臉,半陣也沒搭理她。

林淺對於他的情史,的確不清楚。但此刻也猜出點什麽,也不敢多問了。趁他接電話的空檔,出來透透氣。

這酒店是歐式建築風格,樓宇間有錯落的大樹掩映,還有一小片綠地,灑滿積雪、燈光暗柔。一旁的玻璃門上,還懸掛著中式紅燈籠,紅光盈盈,十分動人。上面還貼著些寫著漢字的小紙條,看樣子竟然是中國傳統的猜燈謎。有幾個人圍著那圈燈籠,左看右看。

林淺也走過去湊熱鬧。

拿起一張一看:嗳,挺有意思的。只見上面寫著“男人的世界(打一字)”。林淺正想是什麽字,就聽到旁邊一個矮小的、相貌清秀,疑似日本人的姑娘,用英語對同伴說道:“不用猜了,剛剛有人把全部燈謎都猜完了。”

同伴答:“那他豈不是贏得了頭等獎?”

林淺來了興致,轉頭看過去,又聽一旁的白人女服務員微笑說:“是的,是一位非常handsomeguy(英俊小夥子),啊,他去拿獎品回來了。”

話音剛落,她們幾個都望過去。林淺也回頭,只見前方走廊拐角處,一個男人,一只手插在褲兜裏,一只手提著盞燈籠,走了出來。

那裏光線昏暗,隱約只見男人穿著黑色外套,身形高挑,腳步低沈。他低著頭,燈光映著他朦朧而修長的輪廓,只令人覺得十分冷峻、沈穩、俊毅。

只是林淺看著……怎麽有點眼熟啊?

但應該不可能啊。

林淺身旁的日本女孩對同伴說,說:“是不是韓國男人?”立刻跟同伴上前一步,想要看清那人的長相。

結果恰好擋在了林淺身前。

林淺見狀不甘落後,也往前走了幾步,繞過她們,占據了個前排有利地形,想看個分明。

然後,就看到男人越走越近。

那身形越看越眼熟,越看越驚訝。

最後,那人擡起頭,完全無視旁人的議論和註目,一眼就看向了她。

他今天沒有穿西裝,只穿著普通的黑色外套、休閑長褲,顯得更加年輕而醒目。漆黑的長眉下,沈湛的眼中,映出淺淺的燈光,也浮現層層笑意。

“林淺,新年好。”

林淺的第一反應是……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。

“厲總,你怎麽在這裏?”為什麽會提著個燈籠?

一旁的白人女服務員卻驚訝道:“咦,先生,你沒有拿一等獎的Ipone?這個燈籠是三等獎。”

她這麽一說,林淺下意識也往他手裏望去。那是個非常精致的八角宮燈,宣紙柔薄,垂穗烏黑。燈面上印的是古代仕女圖,線條婉約、嫵媚靈動。

一旁的日本女孩還在小聲議論註目。而林淺處在震驚中沒反應過來,厲致誠看一眼她,眸色輕斂,說:“伸手。兩只。”

林淺莫名其妙地看著他,把兩只手都伸出來。因為他的突然出現,她的心跳還突突突有點不穩。

他的臉在周圍黯淡的光線裏,如同浮雕般柔和而生動。他用那雋黑的眼睛看著她,將手裏的燈籠,放入她的左手掌心。

“拿著。”低沈清冽的聲音。

“哦好的。”林淺拿穩了,心裏卻想——BOSS是看到旁邊有人,一個大男人拿著燈籠不好意思?所以讓她拿著?咦,那為什麽要伸出兩只手……

右手忽然一熱。

被他握住了。

男人的手幹燥溫涼,與她緊緊相握、十指交纏。

林淺倏地擡頭看著他。

他也靜靜地看著她,眼眸深如夜色,手卻握得很緊,手指紋絲不動,完全沒有要放開的跡象。

“哇……”旁邊的女孩低呼讚嘆。

林淺的心跳“撲通、撲通、撲通——”

且不說他突然神奇地從天而降,來到她面前。

一見面就說:伸手,兩只。

然而一只手拿著他給的燈籠,另一只手……給他牽。

這、這、這也太……

四目凝視了一瞬間,他什麽也沒說,轉身牽著她的手就往外走。

林淺只好提著燈籠,快步跟著他。被他握緊的手,仿佛鐵烙般滾燙。就這麽被他有力的牽著,無視旁人的註目,也無視周圍的喧囂。兩個人沈默地走過人群、走出酒店,走到了雪花飄飛的繁華大街上。

☆、流光溢彩

頭頂的雪,還在簌簌的下著。

林淺望著前方男人頭頂和肩膀上綴滿的細小的雪花,卻只覺得整顆心燙得都快要蹦出來。

他這是幹什麽呀?

在大年夜突然飛躍重洋、出現在她面前,送她一盞燈籠,一言不發牽著她就走——簡直就跟……私奔一樣。而且她作為“被私奔”的一方,迄今為止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。

仔細想想,他要找到她,不難。她在公司登記的個人資料裏,緊急聯絡人就寫了兩個,一個是國內的好友;另一個就是哥哥,其中當然也包括地址。所以他能找來這裏。

至於赴美簽證……對了,不久前某次管理層會議時,薛明濤還建議厲致誠有空到歐美考察優秀箱包企業,學習經驗。當時厲致誠說“再議”。不過林淺已經不是他的助理了,對他的行程安排也不是那麽了解。說不定就是在那之後,把簽證給辦好的。

林淺的目光又落在兩人交握的雙手上。路燈之下,男人的手幹燥而有力,暖暖地包裹著她的。心跳於是更快了,比他此刻穩健有力的步伐更快。

“厲總,你先松手。”她說。

此時兩人已經走到了酒店外的一處音樂噴泉旁。周圍是稀疏的路人,還有一對情侶站在波光湛湛的水池旁親吻,很安靜,很寒冷。

厲致誠腳步一頓,同時松開了她的手,轉身看著她。

林淺被他緊握了這麽久的那只手,倏地一輕,心情仿佛也隨之一松。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處於一種什麽心理,立馬把手插進口袋裏。可柔軟而溫暖的口袋,並沒有帶給她太多感覺。因為男人手掌的力度和溫度,仿佛依舊存留在她的皮膚上,久久不褪。

站在曼哈頓街頭的燈光下,林淺看著眼前的厲致誠,依然有種恍惚的不真實感。他今天沒穿正裝,黑色外套的領子豎起來,身形依舊高挑而冷峻,俊臉眉目分明。他用那沈沈湛湛的黑眸望著她,依舊如之前每一次他的沈默註視,令她心驚肉跳。

“林淺。”他開口了,嗓音緩而沈,“突然就想來看看你。不必有壓力。”

林淺微垂目光,看著他的雙腿,避開他的眼睛。

怎、麽、可、能、沒、有、壓、力?

可是,女人是不是天生就是虛榮的生物?明知他對她的心思,明知他城府極深、此行必然是想進一步侵占她的心。可想到他貴為集團總裁,之前似乎還是個從未踏出過國門的內斂軍人,如今卻為了她,年都不過,追到陌生的美國來……她就感到一陣陣的心軟,和隱隱的甜意。而那甜意,似乎又令她隱約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。

屬於這個男人的危險氣息。

與林淺的心頭萬馬奔騰相比,厲致誠的內心,則平穩和淡定很多很多。

他正在燈下,細細欣賞著眼前的女人。

與平日在公司的幹練清爽相比,此刻她穿著件淺色連帽衫,外面套件羽絨馬甲,下~身是條深藍色牛仔褲,打扮得像鄰家少年。然而簡單的裝束難掩娉婷,混搭出一種帥氣的俏麗。

而她的芊芊素手,還提著那盞紅朦朦的燈籠,映得她的臉,也是橙紅一片,眼眸湛湛發光。

很美。

這是他要的女人,勢在必得,不可取代。

他要她今後,只在他的掌中,綻放獨有的耀眼華光。

林淺當然不知道,此刻面前的男人那深沈的心思。她原地糾結了一會兒,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表情開口:“……那厲總,你吃晚飯了沒有?”

厲致誠看她一眼:“還沒有。”

林淺有點意外,畢竟已經八點多了。莫非他是一下飛機就跑來找她了?

“我請你吃飯吧。”她又有點心軟。

厲致誠臉上也浮現淺淺的笑容:“不必,我請你。”他看一眼不遠處的酒店:“走吧。”

林淺也看向酒店,一下子反應過來。

糟糕!她徹底把哥哥給忘記了。要是他打完電話看不到她人,勢必會找。她手機還扔在餐廳桌上呢,他又聯絡不上她。要是他再問外頭的服務員,知道她跟一個男人牽著手走了……

腦海裏浮現林莫臣的臉,是他剛剛以極其冷漠地語氣說:“……把他抽筋剝骨……”

林淺連忙瞟一眼酒店入口——還好,還沒看到林莫臣人影出現。她立刻看向厲致誠:“厲總,手機借我下。”

現在當然不能跟厲致誠回酒店吃飯了!她也不能把厲致誠丟在路邊不管。於是一邊撥號,一邊伸手打車,同時對厲致誠說:“厲總,這裏的飯菜我剛才吃過了,特別難吃。咱們換個地方好不好?”

厲致誠看著她閃爍的眼神,期盼的表情。還有她的語氣裏,不自覺地透露出一絲柔軟的央求的意味。清亮的眼睛眨啊眨,額頭上的發絲隨著夜風輕輕飛揚。

貓。

這個女人,一直就像一只狡猾而活躍的貓,此刻不知又想著什麽小心思,生怕他去那家酒店。

可望著眼前顏色生動的她,他的心卻像是被貓爪輕輕撓了一下。癢,然後想要更多。

“好。”他淡淡地答道。

林淺見他答得幹脆,心中一喜。這時出租也來了,她剛要習慣性地拉開副駕的門,讓厲致誠獨坐後排。他卻先她一步,拉開了後座門:“進去。”

就在這時,她手裏的電話接通了,林莫臣磁性低沈的嗓音傳來:“Hello?”林淺立刻坐進後排,先捂住聽筒,飛快地對出租司機講了個地名。這才對手機說道:“哥,是我,剛才出來忘帶手機了,你吃完沒有啊?”

身旁的厲致誠,不動聲色地聽著。

女人的聲音變得極度的溫馴討好,甚至比當初大言不慚地對他拍馬屁時,還要柔軟可人。

不過林淺的運氣的確好得好。那頭,林莫臣剛掛掉工作電話,是以還沒發覺妹妹的“失蹤”。約莫是電話談得不錯,他的語氣也帶著淡淡的愉悅:“嗯。你在哪裏?還不回來。”

林淺很輕描淡寫地說:“哥,你先回去。我有個朋友過來了,陪他吃個飯就回家。”

電話那頭,林莫臣微微一頓,將電話移開耳邊,看了看來電號碼。

是中國大陸的號碼。

嘖……漫游到美國來了。

“朋友?”他依舊淡淡地答,“是他嗎?”

林淺生生被他噎了一下,幾乎條件反射地假笑道:“不是的。”剛想說是普通朋友,看一眼身旁靜若泰山的厲致誠,又發覺怎麽說肯定不妥。

那頭……是只狼。這頭,也是只狼啊。

見她支支吾吾,林莫臣也不追問,只淡笑道:“把電話給他。”

林淺:“嗳?幹嘛?”

“除夕夜帶我妹妹走,我身為家長,是否應該交代兩句?”

林淺:“……真的不用了。”下意識看一眼厲致誠,只見他正眸色沈沈地看著她。以他的心機,聽不出異樣就有鬼了。可這情況真叫她頭疼,總不能說:雖然我拒絕了你,但是我哥已經把你當成了需要狠狠修理一番的假想敵?這要換成普通人也就罷了,肯定被他哥蹂躪一番毫無懸念。可現在是厲致誠啊,誰蹂躪誰還不知道呢。

林淺快刀斬亂麻,對林莫臣說:“就這樣。哥新年快樂,拜拜。”幹脆的掛斷,同時關機。一擡頭,撞上厲致誠的目光,才發覺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

好在他沒說什麽,接過手機,就放進口袋裏,也沒開機。這舉動令林淺心頭一動——跟個聰明練達的男人在一起就有這個好處,你不用說什麽,他就會在一些很細微的地方,體貼照料到你。

誰知,林淺還在心裏讚許著他呢,他卻神色平靜地看著她說:“告訴司機,掉頭回酒店。”

林淺一下子楞住了:“回去……幹什麽?”

厲致誠看她一眼,不急不緩地開口:“是我來得突然,考慮不周。今天是除夕夜,你理應陪家人。我送你回去。此外——”他聲音一頓,用那漆黑沈斂的眼睛盯著她:“我想我和他,遲早會見面詳談,彼此了解。你不必太過緊張。”

林淺一怔,心頭又是突地一下,臉也熱起來。

什麽啊……她一直以為自己臉皮厚,其實BOSS的臉皮才是最厚的好不好?她都還沒答應他,還連番拒絕過他,他卻依舊篤定得跟什麽似的。未免太強勢太自信了吧。

“那也不一定……”她避開他直視的目光,輕聲地、神色自若地嘀咕道。

哪知他話鋒一轉,又說:“上次明盛項目,我一直想有機會,當面向他致謝。”

林淺稍稍一僵。

……他講的是這個事?

一擡頭,卻撞進他那幽沈的眸子裏。他的俊臉神色平和,眼中卻有一絲笑意,就這麽若有所思的看著她。

林淺忽然明白過來。

他不會是……故意在逗她吧?

好像真的是。

車窗外,是不夜城繁囂的車水馬龍。霓虹流光溢彩,映在彼此的面容上。大雪無聲紛飛,將夜色變得迷離而生動。

不知為何,直至今夜此刻,在他清涼如水、含著淺淡笑意的目光註視下,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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